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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沟》是李巨怀先生2003年至2012年历时十年创作的现实主义长篇小说,2012年1月太白文艺出版社出版。小说描绘了1939年至1949年关中西部渭河边“书房沟”发生的天翻地覆风起云涌的历史变迁。作者在《后记》中说:“《书房沟》所描述的是关中西府一个山沟里两个家族的悲欢离合,有富荫百姓、名震关中道的王姓人家;有元朝皇族后裔隐姓埋名,伺机东山再起的帖姓人家;两个家族虽同处一条沟,同饮一溪水,但却争名分,抢祠堂,夺水眼,为了争坐沟内头一把交椅,抢第一炷香头,极尽人性之能事,但在中华民族最大的劫难——抗日救国上却出奇的一致,捐钱捐枪,争赴前线,表现出难得的民族气节。”
著名作家高建群先生为本书题词:“一本《书房沟》,半部宝鸡史”。
文
李家三兄弟除了主打菜刀外,还打些锄头、火钳、铁犁、烟刀等百姓日常的生活生产用品。半年下来,兄弟三个把“李家刀”打制得比他们先人更出色。在兵荒马乱的年月,有的是好钢,美国的、德国的、苏联的,山西的、上海的、四川的各式各样的枪炮部件,兄弟三个一淬火就能分清质地。“李家刀”的制作过程十分讲究,关键环节是“安钢”。兄弟三人齐上阵,先把钢打好,把铁化开,把钢夹在铁中间,就做成了菜刀坯子。紧接着,李龙便手脚麻利地把坯子放进熔炉里加温,待到坯子红热出炉,他的小锤子一起,兄弟两个的大铁锤就暴风骤雨般砸在坯子上。随着兄弟三人配合默契地交错进行急打、快打和重打,铁和钢就会在高温和重击下熔为一体。因此“李家刀”刀刃含钢又存铁,既有铁的硬度,又有钢的韧性。“李家刀”依旧是“李家刀”,因有了好钢材,比原来的“李家刀”更锋利更有品位。可是,“李家刀”的销路却不是十分好,在年年灾荒的岁月里,有几户老百姓有闲心闲钱置办家当呢?任凭李龙使尽了各种法子,销路就是不见起色,兄弟三个虽然能吃个饱肚子,但离重整家业的愿望还差十万八千里。半年下来,三个人可怜兮兮只攒了十块大洋,勉勉强强收回了投资。李豹忍不住发起了牢骚:“依这种法子挣钱,咱们三辈子都不能兴家。我真搞不懂,咱们李家的老先人靠这笨手艺咋发的家?”牢骚归牢骚,兄弟两个眼看着日渐沉默寡言的大哥时,也慢慢就少了许多掏心窝子的话。
就在兄弟三个被生计折磨得无以复加的时候,李虎、李豹兄弟俩却动起了歪主意。铁匠铺自古就有一个高悬在头顶的戒条,“洛阳铲”死活不能打,那可是吃官司挨枪子的歪门道。兄弟俩趁李龙回家收麦子的当口儿,为了打一个便能挣两块大洋的“洛阳铲”,没黑没明地干了整整三天,打出了两个瓦亮瓦亮的“洛阳铲”。转手间兄弟两人兜里就各有了两块大洋,尤其是给他们兄弟两个做饭的钱苹儿,兴奋得一个晚上都睡不着觉。随着花园口黄河大坝的决堤,田家坡像蝗虫般拥来的难民能找到营生的人有几个呢?他们成群结队拥到田家坡,都是冲着纱厂而来的。而纱厂满共才招一千名工人,光从武汉、上海等地拥来的熟练工人就达两千多名,有些还是千里迢迢从汉口、重庆步行而来的。没办法,许许多多的熟练工人死活找不到工作后,就和灾民一起干起了穷则思变的不法营生。有披星戴月盗墓的,有明妓暗娼卖身的,还有拦路抢劫索命的,种种营生手段,几个月间便充斥了西府的角角落落,害得帖家孝经常深更半夜往帖家祖坟上跑。一刀王时那么张狂的党拐子都手下留情放过的帖老元帅墓,难道就毁在这些流民手里吗?帖家孝的心在帖家堡毁灭后,又一次次绷紧了弦。帖家的长工在完成帖家孝安排的活计外,晚上三班倒,每班两人背着大砍刀守着帖家祖坟。每当帖家染坊的大门门柱不按准点响动,帖家孝的心就提到了嗓子眼儿。一个月不到,帖家孝就熬不住了,他咬着牙花了二百块大洋从林营长手下的一个大胖子排长手里买了六支中正式步枪,有了背上枪的长工们的护卫,帖家孝的心里才稍稍舒坦了几分。在帖家堡灭亡后,他帖家所有的根脉就剩老元帅这坟墓了。在党拐子把整个西府地区的古墓挖得热火朝天的时候,帖明儒老举人为了掩人耳目,亲自带着几十个长工把墓前的石人石马统统掀倒埋到坟的四周。现在看来,老举人还是有先见之明,起码不太引起外人的关注,可那明显比坡塬上普通百姓坟墓大好几倍的封土堆再怎么瘦身都是荒山野地一道醒目的风景。一想到这里,帖家孝不由得又像帖家堡刚毁灭时那样日夜煎熬起来。也难怪,随着拥有“洛阳铲”的新老掘墓人的日益增多,整个龙中县有点儿名望的先人坟,有此担心的后人岂止帖家孝呢?龙中县是全国有名的周秦故里、青铜器之乡,那可是全国甚至国外文物贩子注目的冒险乐园。清朝末期,龙中县哪位县太爷私底下不干着倒卖青铜器的勾当?要不,重达一百多公斤的西周大鼎怎么一夜之间会跑到和中国根本不挨边儿的日本?帖家孝好不容易叫古琴所浸润的那点儿闲情雅兴,在盗贼出没的灾荒年月无可奈何地消耗殆尽了。
(未完待续)责 编 | 王越美
审 核 | 吴汉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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